“夜上海”、“雾重庆”、“雨桂林”,这些称谓听上去虽有些老旧,但它传达出的桂林多雨水这一事实至今没有改变。桂林漓江水资源丰富,多年平均降雨量为1900毫米,是全国著名的多雨区之一。数据显示,近30年间,其降雨量变化仍不是很大。
然而,以山水闻名于世的桂林,近年却在经受着缺水、干涸的危机,也加入到我国庞大的“喊渴”城市队伍中。
漓江之渴引发了其是否会断流的焦虑,也引出它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的旷日持久的论争。近日,《法制日报》记者获知桂林漓江研究会漓江之友的调查结果显示,漓江水源林的林种正从涵养水分高的阔叶林悄然变脸至涵养水分不及其十分之一的竹林,绿色之下隐藏着危机。
竹林扩种快速增长
这样的水源林,漓江怎么解“渴”?近日,桂林漓江研究会漓江之友负责人廖井丹教授忧心忡忡地说。
森林是水的源泉。一个毋庸赘述原因的共识是:漓江要想缓解干渴,第一步是要保护好水源林。廖井丹的担忧恰恰在这看上去很美的一片绿色之下:水源林林种正发生变化。而这个问题似乎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按照《桂林市漓江水源林管理办法》,漓江水源林是指:漓江源头猫儿山、青狮潭、海洋山三个自然保护区和漓江干流及其支流积雨面积内的水源涵养林。
公开信息显示,青狮潭、海洋山两个水源林区,是灵川县竹、木、柴、炭及其他林副土特产品的生产地,实际上是水源防护林兼用材林区,难以全部封禁。村民“靠山吃山”使森林资源不断减少。而在漓江主源的猫儿山水源林保护区内及周围,集体林的林分质量在下降,毛竹林不断“挺进”,阔叶林面积不断减少。
漓江之友最新的调查发现,近年来,青狮潭水源林区的林种变化较为突出,竹林的扩种极为迅速。
而近年的冰雪灾害也为毛竹扩种提供了契机。据廖井丹介绍,很多树木因南方冰雪灾害冻死后,一些地方政府便鼓励农民把原来的树砍掉,大量地种竹子。农民也乐此不疲。因为种竹子来钱快、价格高,一棵竹子就能卖出十几、二十来元。相比之下,阔叶林不仅成材慢,每年每亩补助仅有3元,后来也才升到5元,平均一棵树不到一块钱。
森林生态功能削弱
比起多年前曾被媒体曝光的砍伐水源林的野蛮之举,林种的替换似乎悄无声息,而且“看上去很美”。
“满眼绿很漂亮,森林覆盖率不断上升,农民也致富了,某种程度上也满足了地方的政绩观。但实际上,绿色之下掩藏着危机。”廖井丹说。
根据广西森林生态系统的研究资料显示,不同树种所构成的水源林,涵养水分的能力差异极大。如果是比较完好的生态系统,阔叶林一公顷可以涵养的水分大约为9023立方米,杉木林为5884立方米。如果是马尾松林,这个数字大约是2526立方米。
对竹林涵养水分的能力,林业专家的估算是“还不及马尾松林的一半,最多为阔叶林的1/10”。
为何差别如此之大?记者被告知,竹子树冠涵盖范围小、树干光滑、树根浅,这决定了它的涵养水的能力很差。再加上农民要竹林快点长成卖个好价钱,不断地施肥除草,所以竹林下面也不可能形成较好的土壤保护层。而有关方面的观测资料显示,每公顷森林地面的凋落物层,能吸收11吨到33吨水。
与竹林快速增长形成对照的是汇入漓江的众多河流水流量的明显减少。在青狮潭,过去种竹子都是放竹排通过水道运出来,竹筏可一直放到桂林。现在都是把竹子运到公路旁靠车来拉。“因为山区里的河流已经干枯到没办法放竹排了。”廖井丹说。
有专家直言:“森林涵养水源,对生态系统有着重要的平衡作用。像现在这样急功近利地大量种竹子,实际上削弱了森林的生态功能。”
“水源林不能只看森林覆盖率。这个数字有时掩盖了很多问题。”廖井丹强调。
防止劣种驱逐良种
《法制日报》记者被告知,当地农民生活贫困是竹林面积不断扩大的主要原因。采访中,记者也的确再次听到“让水源林区居民在保护水源林中受益”、“建立生态补偿机制”等熟悉的呼声。
如何解决保护与发展的矛盾?有人担心,随着集体林权改革的全面推进,农民经营林地的自主性提高,进行低产林改造,种竹子、果树等经济林的积极性也将大大增加。“林子分到农民手里,种什么不种什么农民说了算。农民难免要以赚钱快的经济林替换生态林。”一位保护界人士说。
记者就此问题专门咨询过政府有关部门的权威人士,得到的回答是:“这种担心是不了解情况。种什么不种什么,是按森林规划来的。”
但有专家认为,就漓江水源林保护来说,眼下最急迫的或许应该是在科学论证的基础上,制定并严格实施好水源林的保护管理规划,包括限定阔叶林的最低保有量、扩大保护区面积等。相关方面也应注意引导农民科学进行残次林、低产林改造,防止在水涵养能力上出现劣种驱逐良种的现象。当然,让周边农民在解决生计问题上有“造血”功能,而非仅仅依靠“补血”,也是政府长久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