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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漏油案诉讼遭遇取证难题

律师事务所 2011-08-22    人已阅读
导读:十一家民间组织将代表公众,向康菲公司提起公益诉讼。目前,提起诉讼的最大难点在于证据不足。是通过诉讼的途

  十一家民间组织将代表公众,向康菲公司提起公益诉讼。目前,提起诉讼的最大难点在于证据不足。是通过诉讼的途径,从海洋局调取到证据?还是通过其他第三方机构进行独立评估,以此认定造成污染的原因及程度?民间组织的取证之路十分艰辛


   杨基珍手上拿着一沓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河北省乐亭县受灾渔民的损失:赵林发家养扇贝2500亩,共5万笼,损失70%;羊坨子村渔民蓝国平养扇贝600亩、12000笼,受灾98%;江各庄镇孙陈庄村张玉田养扇贝10万笼,受灾60%……


  作为河北省乐亭县水产养殖协会的会长,杨基珍最近一个多月“非常忙”,自从6月下旬发现养殖的扇贝陆续死亡后,他和渔民们就开始为扇贝的死因“讨说法”。


  7月初,渤海湾的蓬莱19-3油田发生渗漏。几乎同时,该油田以西数十海里的乐亭扇贝出现大面积死亡。“我们养了十几年扇贝,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损失,除了漏油我们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杨基珍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经过层层上报,渔民们等待着海洋局的调查结果。


  然而8月3日,国家海洋局公布,河北唐山丰南近岸油污和乐亭老米沟河口东侧沙滩油颗粒样品的油指纹鉴定结果均为燃料油。


  这也就是说,乐亭渔业的受灾和蓬莱油田所泄漏的原油没有关系。


  对于这个结果,渔民们并不认可。


  “原油和燃料油有本质的区别,而且过了这么久才检测,怎么能证明当时污染的不是原油,就算是燃料油,对扇贝生长也有影响,燃料油是哪儿来的,这个责任由谁来负。”采访中,杨基珍有一连串的问题。


  “我们会在近期对康菲公司提起诉讼。”杨基珍说。


  与此同时,包括自然之友,达尔问自然求知社等在内的11家公益组织也将对康菲公司提起公益诉讼。


  油污导致减产


  从乐亭县城到扇贝养殖区的路坑坑洼洼,当地养殖户李树强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大伙本想等今年10月份扇贝丰收后把这条路修好,往外运扇贝也方便,这次污染造成的损失太大了,大家恐怕还要欠债,别提拿钱修路了。”


  1968年生人的李树强没有多少文化,但紧靠海边的他和当地很多村民一样,靠海吃海,从2000年开始着手扇贝养殖,到现在已经11个年头。“扇贝不是娇贵的东西,还是比较好养的,收益也不错,2009年我的收入就有五六十万元,去年有七八十万元。”李树强说。


  看到势头大好,李树强今年决定将生产规模扩大一倍,“和亲戚朋友借了100多万元,再把以前赚的钱都投了进去,没想到今年赔的血本无归。”采访中,李树强连连叹气。


  李树强介绍,养了十几年扇贝,并不是每年都风平浪静,“2003年海上刮大风,把我的扇贝笼吹走了一半,那年也没赚多少钱,但那是天灾,我们没办法,但这次扇贝的死亡显然不是天灾。”


  6月中旬,有养殖户发现视力所及的整个海岸沙滩上突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油污,赶紧打电话告诉了乐亭县渔业协会会长杨基珍。


  “乐亭沿海从未见过这么多油污。”杨基珍凭直觉,当场收集了两满罐口瓶的原油样品。随后,乐亭海岸仍不断有黑色油污漂来。“6月中下旬到6月底,乐亭海边到处都可以见到黑色块状油污,直到7月底,乐亭浅水湾浴场一带游泳的人还明显可以看到油花。”


  随后,乐亭县扇贝养殖户发现普遍生长缓慢,并且出现大量死亡。


  养殖户向记者介绍,按照往年情况,扇贝现在应该有三四厘米大了,而现在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8月初应该已经分完4次苗,但今年绝大部分养殖户只分了第2次苗。


  8月3日,国家农业部相关人员来到河北乐亭沿海,实地调查当地渔业损失。


  据初步估算,截至7月底,唐山市乐亭县170多户渔业养殖户受灾,受灾养殖面积35万亩,现实渔业损失1.5亿元至1.7亿元。


  《法治周末》记者在当地采访中了解到,7月4日,在发现养殖扇贝普遍不长或死亡的情况后,杨基珍和其他渔民带着在养殖区收集的最初两罐口瓶原油样品,向县水产局、海洋局和环保局反映海水受污染情况。


  7月5日,乐亭县相关部门联合来到海岸取样调查,看到海水中确实浮有块状油污,而周边县域也有类似情况。


  7月11日,乐亭县水产中心依据勘测调查情况,以书面形式向县委县政府正式汇报。县里除及时向上级部门汇报以及配合各上级部门海岸取样外,要求全县采取措施,防止进一步海岸污染。


  7月22日,乐亭海岸的海水浮油样本被送往唐山市环境检测站进行初次检测。


  8月初,乐亭县委外宣部门提供的一份资料表明:经上级海洋、环保部门初步鉴定,我县发现的原油块状悬浮物为蓬莱19-3油田泄漏的原油。扇贝滞长和死亡原因是否由石油污染造成尚未作出结论,还需作进一步检测化验。


  这期间,乐亭县农牧渔业局水产中心副主任齐玉祥怀疑,扇贝死亡和赤潮有关。李树强说,就算是赤潮,国家海洋局也应该有所预报,至少会有所记录,但《法治周末》记者在国家海洋局北海分局网站上并没有看到该养殖海域有赤潮的相关记录。


  渔民宋文彬向记者介绍,乐亭扇贝70%出口到韩国、日本、美国,30%卖到广东、台湾、香港。而就在事故发生后,有经销商打电话来,对幸存扇贝的质量有很大的质疑。


  他说:“10月份扇贝就该出笼了,按目前情况来说,剩下的扇贝就算捞出来也没人敢要了。”一想到这些后续的损失宋文彬就更加不安。


  “往年养殖户投入1元钱,可以挣2至3元钱。现在离扇贝出笼还有2个月的时间,出笼后,扇贝如果检测出有污染不能出口,养殖户的损失就更大了,明年也不会再有人养殖了。”杨基珍说,目前秦皇岛海域也发现了扇贝大量死亡的现象,希望政府部门尽快查明油污来源,给养殖户一个说法。


  杨基珍表示,目前协会已经采集了30箱扇贝及在海上收集的油污块留作诉讼证据。如果最后的鉴定结果得不到养殖户的认同,将采取自愿诉讼的方式,靠法律维权。


  检测结果难以服人


  层层上报受灾情况后,养殖户们一直等待着海洋局的检测结果。


  7月20日,国家海洋局北海分局在其官网上发布消息称,辽宁绥中东戴河浴场和河北京唐港浅水湾浴场发现的油污颗粒均来自蓬莱19—3油田。


  然而十几天后,情况逆转。


  8月2日,国家海洋局北海分局又发布消息称,河北唐山丰南近岸油污和乐亭老米沟河口东侧沙滩油颗粒样品的油指纹鉴定结果均为燃料油。


  而乐亭老米沟河口距离京唐港浅水湾浴场不足5海里。


  对于这个结果,渔民们并不认可。“夏季渤海湾洋流通常先到乐亭,一周后才到秦皇岛、辽宁绥中,现在秦皇岛、辽宁的油还是泄漏原油,乐亭怎反倒成了船舶燃油呢?后者的油是怎么过去的呢,难道是水倒流?何况船舶燃油不可能是块状凝结物。”杨基珍说。


  辽宁绥中、秦皇岛等地现在都不存在渔业,即使整个渤海湾周边,乐亭是最早进行渔业养殖的地方,目前最大规模的渔业养殖也集中在乐亭一带。


  更让他纳闷的是,根据北海分局的公告,河北省海洋环境监测中心选取4个站位抽取水样得出乐亭老米沟沙滩油颗粒样品为燃料油的结论,而究竟是选了哪4个站位,养殖户不知道,县里海洋局、水产局、环保局也不知道。


  “老米沟一共只有3家养殖户,而97%的养殖户集中在浪窝口,为什么没有在浪窝口进行检测?”杨基珍很疑惑。


  国家海洋局北海分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海上燃料油可能是船舶在海上经过时留下的,也有可能是其他途径,但这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有舆论认为,这似乎是海洋局用检验报告的方式给肇事方开脱责任。


  《法治周末》记者在乐亭县浪窝口养殖区采访时发现,海滩绵延着黑色的油污痕迹,在沙滩上用力跺脚,就会有零星油花泛出。当地渔民告诉记者,因为距离漏油开始过了一个多月,加上海水的冲刷等作用,早前所见到的原油粒已经不容易发现了。


  乐亭水产养殖协会表示,乐亭海产品大面积死亡,是发生在6月20日左右,而海洋局给出的鉴定结果却是出自7月27日和28日的油污样品,难以佐证一个多月前的污染事件。


  “先前在海滩上发现的油粒像沥青一样,摸上去比沥青软,这是典型的原油粒,燃料油不可能形成固体。”当地渔民告诉记者。


  “我们在乐亭老米沟河口现场发现了大量油污,但是海洋局却说有0.5厘米的油颗粒。”达尔问自然求知社成员邵文杰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在发生漏油事故之始,邵文杰就到山东长岛、河北乐亭进行调查。他认为,海洋局的调查结果帮中海油把责任推卸了,但是又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


  康菲公司并未第一时间处理漏油


  国家海洋局北海分局要求,康菲公司于8月7日前完成仍有油花持续溢出的c平台的油基泥浆的回收处理,在8月10日前提交清理回收效果的评估报告,并在8月31日前彻底排查并切断溢油源。


  然而,作业方康菲石油中国有限公司没能按期完成海底油污清理工作。


  康菲石油传播及企业社会责任总监薛东明8月6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截至目前,康菲公司已经清理油基泥浆约230立方。然而,康菲公司最近发现超出预计的油基泥浆数量,使得清理难度大幅增加。


  康菲公司称:“由于剩余油基泥浆总量还无法估计,加上受台风‘梅花’影响,油污清理工作已经延误。公司此前预估称漏油事故溢出的石油和油基钻井液总量约1500桶,单日溢油最大分布面积158平方公里。”


  这被视为康菲中国在事故后首次对溢油结果进行悲观估计。


  8月8日,媒体称国家海洋局“罕见高调”对康菲公司提出批评:“目前为止,康菲采取的仍只是一些临时性的措施。”海洋局还要求康菲要在8月31号前彻底排查并切断溢油源,消除再次发生溢油的风险。


  据媒体报道,自6月18日(即蓬莱19-3油田c平台溢油事故发生次日)起连续数日,中海油发给康菲中国的《溢油应急策略》中,均已明确建议康菲“针对溢油形势,通报地方受影响的渔业、养殖、旅游相关单位和地方政府,提供培训安全技能和财务帮助”。


  然而,康菲公司并没有及时公布漏油事故,而是在有网友披露后,随之国内媒体追踪采访,康菲中国与中海油才首次回应渤海漏油事件,此时距渤海发生漏油已时隔半月。


  “要给可能的受害者规避的机会,而不是等着损害发生。”一位中海油人士表示。7月29日,中海油邀请10位媒体高层人士赴京,座谈渤海溢油信息披露得失。不少与会者认为,6月17日c平台溢油发生,随后的几天是披露佳期,而康菲公司并没有向外公布溢油事件。


  提起诉讼最大难度证据不足


  据悉,达尔问求知社、自然之友等11家民间环保组织正准备向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和康菲石油中国有限公司提起一场主张生态赔偿的公益诉讼。


  在漏油事故爆发的第一时间,11家民间环保组织在媒体上发表《就渤海湾漏油事故致中海油和康菲公司的公开信》,分别发给了中海油和康菲公司美国总部。


  公开信要求,中海油应尽快说明此次事故详情,并就污染环境和瞒报事故的行为向公众道歉。4天之后,国家海洋局给出的回复是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漏油事故发生两个多月,中海油和康菲公司并未向公众发布任何关于污染治理的消息,污染面积却在逐步扩大,已经从中海油最初声称的“只有200平方公里”,蔓延到“4000多平方公里”。


  据某公益组织向介绍,漏油事故已经对海洋生态环境、渔业发展造成巨大破坏,且这种破坏还会持续多年,但目前除了20万元的罚款,涉污企业的损害赔偿依然毫无进展。


  自然之友等公益机构表示,20万元的罚款额微不足道。840平方公里的海域污染已是十分严重的漏油事故,与20万元罚款对比,违法成本和违法后果显得无足轻重。


  面对20万元罚款过低的质疑,国家海洋局表示:“打算对康菲中国提起索赔。不过,由于技术局限性等相关问题,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得出结论,具体是否执行及如何运作还要依后续情况而定。”


  达尔问求知社、自然之友等11家民间环保组织经过讨论一致认为,漏油事故赔偿的不应当只是眼前的直接损失,还要包括生态平衡的恢复等。


  “有的影响甚至在几年后才可以看出,20万元显然过低。”达尔问自然求知社工作人员邵文杰说。


  海洋环境保护法第九十条第二款规定:“对破坏海洋生态、海洋水产资源、海洋保护区,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的,由依照本法规定行使海洋环境监督管理权的部门代表国家对责任者提出损害赔偿要求。”


  目前,我国国家层面的专门性海洋生态赔偿规范还没有出台,公益组织希望国家海洋局出面解决问题。


  “我们更希望国家海洋局能代表公众向中海油和康菲中国提出生态索赔,毕竟国家海洋局在法律上作为诉讼主体更符合规定,也更有能力作为原告。但在我们看来,国家海洋局不作为。所以只能由我们联合一些环保组织直接委托律师益诉讼。”自然之友的负责人杨洋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据她介绍,目前提起诉讼最大的难度在于证据不足。


  “要搜集海上溢油的证据,需要很强的技术性和专业性,目前以我们的能力很难搜集到这样的证据。”杨洋说。


  她表示:“海洋局的调查结果就是证据,但目前我们很难向海洋局拿到证据,只有法院立案后,法院可以向海洋局取证。”


  而《法治周末》记者拨通海洋局北海分局电话,询问调查是否有新进展时,工作人员称事故正在调查中不便对外透露。


  “目前来看,不能依赖海洋部门、环保部门包括海事部门的机构去采样。”中资律师事务所律师夏军表示,可以找社会检测机构,甚至是民营检测机构,cma通过审计计量质检部门颁发的质量认证的能够做海水检测化验的单位,全面的公正的采样,起码得几十个样本。


  他认为,环保部门海洋环境部门对于污染事件,通常是害怕和掩盖。所以在采样调查的过程中,最好找社会独立的,民营的机构,有资质的进行采样。


  近日,这11家民间环保组织已与北京德恒律师事务所律师王海军达成初步意向,准备适时向青岛海事法院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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